洪家。
徐行自袖中取出一叠文稿,双手奉上,谦声道:“正要烦劳世伯雅正。”
洪思礼是举人,连会试都去过几次,虽自几年前就不再科举,但实际一直研习着经义文章,自己学识指点徐行自不在话下。
洪思礼取过文章,初时还有些随意,但渐渐正襟危坐,面色红润,目光振奋,许久之后,赞道:“好文!”
长辈在晚辈面前,纵是夸赞也是矜持,断不会这般做派,这分明是碰上了锦绣文章,十分契合心意,心绪激荡忘了掩饰。
“本以你年幼,学识尚浅,不想能有这般见地。”洪思礼面色红润,读了好文如饮美酒一样,令人心怀大畅。
赞叹说着,心中还存有一丝疑惑,徐行以前文章他不是没有看过,中规中矩,少有这般开拓气象,隐隐成一家之言。
莫不是找人捉刀?不可能,作出这般雄文者,心高气傲,哪里肯替别人做这勾当。
可这徐行才多大,这……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行多少有些汗颜,他前世曾认真读过古文观止,其上节选不少唐宋大家的文章,再参考着此世文章结构,写出的时文,当然有着雄浑气象。
若是学后世网络博主,嬉笑怒骂,针砭时弊,恐怕洪思礼看完直接拂袖而去,大骂徐行狂生。
“奈何,这方世界不是什么文气或才气修炼体系,否则,就是预定了一尊天生文圣,徐慎之。”徐行心中自嘲一笑,不怀好意想着。
“你既有这般才学,再打磨几年,进京中个进士也不远了。”洪思礼语气复杂,低声说道:“二十岁的进士,本朝开国以来,纵有也是寥寥几位,皆为一代名臣,最近的一位南宫晟,甚至尚了今上幼妹长公主……嗯?此人不详,不算,不算。”
洪思礼似想到早年从金陵听来的禁忌,忙住了口,转而说道:“不过,慎之万万不可心生骄怠之意,需知学海无涯。”
洪思礼似觉得方才自己美誉过甚,害怕影响了徐行心态,那就是罪莫大焉了。
这时,洪灵芸则是美目圆睁,心头如打翻了五味瓶,“父亲……父亲刚才说笑的吧,二十岁的进士?这徐行真有这般厉害?”
心中本能怀疑,可她素知自己父亲对读书之事最是慎重,早年又在金陵见识过江浙荟萃人文,既这般说,想来有着一些凭借吧?
“莫非,我……真有眼无珠了。”洪灵芸存了此念再观徐行,也不知是否心理加成,只觉徐行一袭落拓青衫,腰悬三尺古剑,目光锐利明亮,气度凝然如松。
一时之间,芳心又喜又羞又愧,“怕不是,未来我会扮演着画本中的那丑角儿?”
洪灵芸转而想起自己平时所读史书,不自觉脑补出一段文字:【徐行,字慎之,莱州庆阳人也,官至……少学不长,不为乡里所知,有乡人世伯洪孝廉,素知其才略,欲招之为婿,然洪氏女郎以其迂阔,啼闹不许……智者好佯愚者,有真学者不能遍识,此则愚妇人知之?】
徐行不知这位饱读诗书的洪小姐,在短短时间竟已脑补了一篇徐公列传。
这时他也收了文章,向洪举人说明让家姐徐千雪留住一事。
洪举人手捻胡须,似乎很是高兴,微笑道:“你只管安心备考,其他不用操心,都交给伯父吧。”
徐行见得洪举人答应如此爽快,终于放下心来。
不知不觉,二人谈话已到了晌午,洪举人命下人整了一桌酒菜,洪家和徐家本就是通家之好,徐千雪和洪灵芸两位女眷也不避嫌,齐齐在一旁落座。
但此刻洪灵芸心思烦乱,患得患失,转而看到徐行神态从容,不时和自己父亲闲话甚欢。
不知怎地,似为了印证一念:“徐行文章虽作的好,诗才当是平平。若如此,我也不算……”
这就是人的酸葡萄心理作祟了,哼,也就那样,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不稀罕,这不论古今,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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