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堂内设置类似大学里的阶梯教室,靠近门口的位置地势高,向里逐渐下降。平常这里当大型会议室,主要是各种培训学习班用,也在这举办年节等重大庆典表彰或文艺劳/军。
召集全军军官在这里开军事会议,赵岳却禁止有关工作人员事先布置会场,也就是没有提前划分各部就坐区域,更没有准备高级军官座次的标牌之类的标识物。
赵岳的潜台词是:大家随便坐,(我看看)。
军人直面生死决杀,战场要你最快最直观判断,不允许七想八想旁征博引乱起心思,否则脑袋已经被对手砍掉了,不是心思深喜欢并擅长琢磨事甚至常常琢磨到洞脑大开的文官。
文官通常鄙视武将粗鄙头脑简单,这不但是文化程度上的差异,也是职业形成的差距。
此际,为战事正争吵呐,互不相让,我和你尿不到一壶,随便坐自然不和你坐一块。
新帝**队分马军、马步军、海军、两栖战队等多个军种。每个军种又标列为一营二营三营……
正常情况下,军队开会自然是按兵种划片按序列自然就坐,就算争位子也是兵种之间的事。
现在有意思了,赵岳放眼看到的是马军一部分和海军一部分坐一起……
各兵种乱糟糟夹坐,大体上穿盔甲的激进派一片片,穿常服正装的稳健派一片片,穿迷彩服的中立派、穿私人服装的军医又分出两片。
更有意思的是,盔甲片中夹杂着正装和迷彩服,正装片中也夹杂着盔甲、迷彩服。
不明白的,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时空扭曲古人今人喜相逢,和谐友好团聚,诡异但喜庆呢。
知道的就明白,原来同为一营主将的部下或所属,也意见不一致,副将、部将、参谋、军中单列上下垂直管理的司法官、军医官不一定和该营主将意见同步。
比如激进派代表青面兽杨志的两副将,闾蛮子闾铁牛和杨志一样盔甲鲜明,仿佛战场上一样准备随时上场厮杀,而陆铁犀却一本正经穿着常服正装,就坐在杨志身边。
不是陆铁犀仗着曾经是赵岳的侍卫长,是帝国亲王的亲信,靠山硬才敢搞特殊公然和顶头主将唱反调,不怕主将给穿小鞋。其它各营的着装也是这么插花般不一致。
例如,保守稳健派的代表栾廷玉一身正装常服,参谋长和一些军官却是一身狰狞盔甲。
出现这种状况是新军大力提倡的战前大家有责任积极踊跃发表自己的意见建议所形成的,闹到今天这一出,也从侧面反应了这场到底怎么打高丽的争论不是一般的激烈。
军心意志确实非常不统一,难统一,难怪总部发愁。
好在,各派没为争坐前排,为靠发言人主持人的讲台更近更方便发表意见而打起来。
礼堂够大,座位分六列,争论的两派大体分左右坐前面,代表人物坐中间列,中立派、大部分军医自觉坐在后面剩下的座位。
最靠近讲台的中间两列最前排,赵岳来之前是空着的,现在是杜司令、萧总参谋长、司法总长等总部高级军官坐着。没坐满,还空着二十几个位子。
赵岳看在眼里。
父亲看到军中大将不服总部的妙头,担心杜壆、萧嘉穗太年轻压不住下面的悍将。
军中大将在随便坐的情况下,明知最靠近讲台的两列前排位置,总部的人不可能坐满,坐那更方便发言,却仍然无人因此抢坐前面,看来必守的上下规矩和分寸还是有的。还没人骄横狂妄到敢公然以抢座方式间接挑衅总部表示不服。
赵岳孤零零面无表情地站在台上,只有眼睛在动。
礼堂太大。
离讲台近的军官能看到赵岳在沉默着扫视台下。离得远的就看不大清赵岳的面目了。
上千军官中有很大比例的人对这位亲王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完全是初次接触,离远看不清的,还以为是赵岳怯场吓得僵立讲台忘词甚至讲不出话了,很自然的各种心思就起了。
一时间交头接耳,低低议论形成的嗡嗡声浪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杜壆、萧嘉穗等总部的人纷纷皱起眉。
司法总长是赵庄老户,和许多老户一样,在心里一向把自己仍当成是沧赵的奴仆家臣,和沧赵生死荣辱一体,见居然有不少军官在这时候敢乱说话敢轻视不敬他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二少爷,不禁怒火冲顶。
思想教育、整顿和维持军纪又是他的首要职责。
军官精锐队伍在如此场合表现如此不堪,是他的严重失职。他的脸火辣辣的,如同当众被人狠狠揍了几巴掌,不禁瞪眼就想起身呵斥,有不开眼的,不免要拎出来当靶子狠狠惩罚。
但他羞臊地看看赵岳刚身体一绷要动,赵岳却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
杜壆、萧嘉穗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也收了起身制止噪声的心思,静静等下去。
他们坐得住了,能沉住气。军中大将们却先坐不住了。
这些大将多是赵岳一手发掘招揽来,甚至是一手培养成全出来的,副将、参谋、司法等高级军官和中级军官不是和赵岳有旧得过恩,就是沧赵老部下,即使不论恩义交情和上下尊卑体统,也深知赵岳的厉害。
这位亲王孩童之时就托起一个强大无匹的新家族,玩大宋上至皇帝下至诸多聪明老辣的奸贼如玩鸡犬蝼蚁,十岁出头就开始南征北战,战无不胜,一力定鼎帝国强大基业,虽年少,却哪是会怯场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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