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来人呐,把这个胡说八道之徒拉出去斩了!”皇帝陛下开口大喝。
左右侍卫上前就要拿人。
“陛下,小人所言千真万确啊,小人还见得道路东边有许多人都在往这边跑!”
皇帝陛下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气坏了:“你还敢胡说,朕要杀你全家,教你还敢胡言乱语。”
“陛下,要不……要不陛下亲自出去看看?”
皇帝陛下哪里管得这么多,上前几步,抬腿就踢,踢完一脚,亲自伸手拔出一旁侍卫的腰刀,挥刀就砍:“原道你也是奸细,教你当奸细,教你当奸细!”
连连几刀,那人已在血泊之中抽搐着。
亲自动手的皇帝陛下也溅得满身是血,热血喷涌在他的脸上,他伸手一擦,看了一眼,恍然间,似乎回过神来了。
皇帝陛下又左右看了看,“啧”了一声,说道:“滦州城十万辽军都打不破,岂能被几万宋军打破了?”
不知道他是问左右之人还是在问自己。
然后又道:“朕有二十万大军在城中,这城池固若金汤!”
众人眼神走在地上的血泊之中,也不知如何答话。
忽然有人远远大喊:“陛下,臣来了,臣来了!”
皇帝陛下提着刀,倒也不顾什么,几步走到门口,来人飞快,身后还跟着许多军汉。定睛一瞧,说道:“原来是林将军!战事如何了?”
那人飞快跑到近前,单膝跪地:“臣林岩石,率部特来救驾!”
皇帝陛下一惊:“怎么回事?”
“陛下,城破了,宋军进城了,满城大乱,这滦州是守不住了。”来人林岩石,狄咏在滦州城内唯一的一个内应,麾下有三千多号人马。当听说宋军入城的消息,他第一时间不是想的去接应,也不是想着立马起兵倒戈,而是想着直奔皇宫而来。
什么都不重要,皇帝最重要。
“胡说,胡说,胡说胡说胡说。”麻龙一口气连说了五个胡说。
“陛下,请听!”林岩石说完,也竖着耳朵在听。
隐隐约约之间,呼喊声,叫骂声,哀嚎声,不清晰,乱作一团。
近处似乎也有声音。
“快走,快往北边去。”
“我要先回去接上儿子!”
“女眷都不要了,带着儿子就行,快,我先走了,你来追我!”
……
麻龙慌了,他连连后退几步,面色瞬间惨白,用刀拄着地。
“陛下!”林岩石连忙站起来,要去扶皇帝陛下。
麻龙忽然站稳了,手一挥:“去,速速下旨,教各部军将组织反击,一定要把宋军赶出城去,宋军人数远远比不得大燕,朕有二十万大军,不可能败!”
林岩石不动。
“快啊,你快去下旨啊!”麻龙催促着。
“陛下,这旨意……怕是下不了……”
“为何啊,朕的旨意,岂有人敢不听?”麻龙面色狰狞起来。
“不是不听,是寻不到人来听,城内乱作一团,到处都是人,这旨意下了,怕是也寻不到军将们身在何处。”林岩石实话实说,已经乱作一团了,还能下什么旨意?
麻龙立马说道:“那你,你速速带麾下人马去反击,把宋军赶出去。”
“陛下,臣若是去了,陛下身边可就没有多少人了……”林岩石是不可能走了,然后又道:“陛下也放心,众多军将皆是身经百战之人,此时一定会自己带兵反击的,想来城内兵多将广,宋军怕是也难以得胜。臣在陛下身边,便也是护得陛下周全,以免那些散兵游勇或者宋人的刺客惊到了陛下。”
麻龙听得林岩石这么一说,连忙说道:“对对对,朕麾下之军将,一个个身经百战,必然会打退宋军。”
林岩石的话,显然是顺着麻龙的侥幸心理去说,他还转头大喊:“把皇宫所有进出口都把守住,不准任何人进来冲撞陛下。”
“遵命!”众多汉子立马去守住皇宫。
林岩石又加了一句:“但有人敢擅闯皇宫,便与他说这是陛下圣旨,谁敢违抗,满门抄斩!”
林岩石说完这话,看了一眼皇帝,皇帝还连连点头,似也觉得林岩石做得妥当。
守住皇宫,就是怕有人来带皇帝逃跑,这样谁也进不来,便是再有多大的忠心也无用了,林岩石这一手,是高明的,这大概就是他为何是狄咏在滦州城内唯一的内应的原因所在。
今日,皇帝跑不了,谁也别想带皇帝走,皇帝就得留在皇宫里等着。
“你也多多派人四处去打探消息,朕要时刻知道战局情况,也找一找刘闼子与沈黑子在何处作战,找到了立马与他们说,朕让他们一定要把宋军赶出城去。”麻龙吩咐着。
“遵旨!”林岩石恭恭敬敬。
皇帝麻龙,扔了刀,回到了屋子里,用热水洗了脸,重新把大氅披着,火也烤上了,焦急等待着战事的进展。
林岩石倒是忙碌非常,进进出出。
一会出去把要入宫的人打发走,一会又进来给皇帝陛下禀报军情。
“陛下,入城之军不多,不足万人,却皆是打马,在城内大小道路上来去纵横,倒也难以阻挡。”
皇帝听得又是焦急不已。
却是林岩石又道:“但是,这些宋军早已陷入重围之中,满城二十万大军,四处围追堵截,只等宋军马力不怠之时,便是这些宋军覆灭之时。”
“好好好,围着他们,到处射拒马之物,只待这些宋军马步一停,便是瓮中之鳖。”麻龙头是连连在点,丝毫不疑有他,直觉得林岩石说得有道理。哪怕宋军全部冲进了城,也不过是冲进了二十万大军的汪洋大海,只要挡住起锋锐之势,不过就是瓮中之鳖了。
麻龙倒是想得挺好。
林岩石禀报完之后,又立马出去了,到得皇宫正门等着,一批一批的人奔来,想带着皇帝赶紧逃,却皆被林岩石赶走,便是与皇帝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甚至林岩石还用皇帝的口气命令这些人立马回头去组织麾下人手反击,否则满门抄斩。
反击,把宋军赶出城去,显然谁都想。
但是,那些到处跪在地上求饶的人,显然不支持这些人的想法。
大小街巷里横冲直撞的骑兵,实在不是人力可阻挡。没有无数的重甲步卒紧密在一起的军阵,没有誓死不退的长枪如林,人如何挡得住马蹄?
厮杀并不惨烈,因为没有人想着要去与那些骑兵厮杀,哪怕有几个悍勇之辈,也不过是马下亡魂,起不到任何作用。
滦州四门打开,无数人涌出城池,只身一人的,拖家带口的,背着钱财的……
树还未真正倒下,猢狲已经开始散了。
有忠心之辈,做出最忠心的事情就是去皇宫带着陛下赶紧跑。却被陛下的圣旨劈头盖脸骂一番,让他们去反击。
既然如此,那就管不得那么多了,先走要紧。
城外,不久之后却是也打起来了,每个城门之外,皆有万余铁甲士卒列阵等候,把所有冲出城门的人,都堵在了城门口一块不大的地方。
倒也不是真的没有一点漏网之鱼,从城墙上翻下去,趴在地上往前爬,一直爬一直爬,倒也有不少能逃出生天。
红色的太阳,掩映来一片金黄,天大亮了。
漏网之鱼,总是被人追着用羽箭射,射着射着,背着钱,带着儿带着女的,便也跑不了多远,那些孑然一身只顾逃命的,却还是有人跑了个无影无踪。
而那些裹挟之人,倒是并不去冒险,因为他们反倒有一种解脱的念想,甚至还有一点冤情得雪的想法,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受害者,是被贼寇欺辱的受害者,这是有人来为他们做主了。
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继续抡锄头才是他们该做的,贼寇覆灭了,日子似乎也就可以回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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