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正叹着气,摇头说道:“爹,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等了,兴许等上一等,待得那位相公慧眼识珠,倒也说不定。”
甘三爷也是摇头叹气,忽然不知哪里来的怒气,开口说道:“要说攀附权贵,那甘奇倒是把好手,上一次见他被皇城司的衙差用枷锁给带走了,不得多久又看到他回来了。也不知他是怎么的,就能笼络一帮读书不用功的人,还开堂讲学,真真是奇观奇闻,原先我见得这般场面,心中只是发笑,而今却是笑都笑不出来了,活了几十年,才知道原来权势这般有用,一个攀附阿谀之辈,还能有这么多人鞍前马后捧着臭脚,头前还听闻他上阵去打仗了,你说可不可笑?狄青去打仗,打了胜仗回来,他跟着屁股后面,好像是他领兵出征得胜而归了一样。这世道……”
甘三爷自顾自在说,倒也不知本是父子二人商议官缺之时,为何非要把甘奇拉进来说一一顿,当真难以理解其中的道理。
甘正听得老爹之言,答道:“要说此事啊,还得佩服人家的爹,为这个没用的儿子计得深远,留着一些好文好词秘而不发,都留给儿子。别人家给儿子留田留钱留宅子,他倒好,给儿子留一堆好文好词。如今啊,滥竽还就真充到数了,权贵也巴结上了,一帮无才之士,也把他奉若神明一般,到处吹嘘他甘奇如何了得,听得我都忍不住要作呕。要说他甘奇啊,也是有几分运道,狄青辞官的时候,他就笼络上了,狄青打胜仗,还有人到处吹嘘,皆是因为他甘奇才打的胜仗,呵呵……世间之事啊,当真就是如此可笑。说不定来日他甘奇阿谀奉承得好,又舍得花钱,连进士都弄得到手。他甘奇若是弄个进士出来,如今我是真不意外了。”
“休要胡说,还有人能帮他舞弊不成?”三爷不信。
甘正笑了笑,说道:“爹,父亲,如今这朝堂,你还没有看清楚吗?如我这般的进士,不是在家苦等官职吗?我好歹也是进士出身,你看看那些名次在我之后的,许多同进士出身的,许多都补了个好缺。这世道,还有什么不可能的?靠着权势贵人,又有钱财在手,弄个进士回来,你还意外吗?”
“总听人说他甘奇攀附了贵人,到底他甘奇攀附了个什么贵人?这般权势滔天的?”甘三爷疑问一语。
“爹啊,包拯,你可知晓?如今的御史中丞,甘奇就拜在了他的门下。这还不止呢,我听人说,太学的胡瑗也对他青睐有加,看来他也是攀附上了。还有哪个什么汝南郡王府的世子,听人说只要出门,两人大多时候都形影不离的。王爷家的儿子,有哪个读书的?都是遛狗斗鸡之辈,甘奇那般的人,定然是很会伺候的。”甘正是真明白。
“君子无路,奸佞当道,奸佞当道啊!”甘三爷是个读书人,痛心疾首。
痛心疾首几番,甘三爷忽然问道:“他甘奇当真拜得了包待制为师?太学胡瑗对他也很喜欢?”
“千真万确,世事可笑吧?”
甘三爷脑袋转了转,看着自己的儿子,面色有些为难,为难了片刻,又把拳头攥了攥,轻声开口问道:“咱们能不能去问一问甘奇,让他帮衬一二。”
甘三爷说完这句话,立马又心虚起来。不是为了儿子,他甘三爷岂能说出这般的话语?老父为了儿子,弯一下腰,低一下头,忍一忍,唯有如此了。
如此的老父,说出去,兴许许多人都要为之感动。
甘三爷活了一辈子,知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道理,大概心中在想,只要自己的儿子在官场有个好起点,凭借他家甘正的能力与才华,来日必然是相公之才,今日低一低头,来日有的是甘奇上门来求的事情,甘奇这般攀附阿谀之人,自然就会求上门来,那这回的事情也就算不得多么丢脸的事情了。
甘三爷为了儿子,可以委曲求全。
甘正却是君子,岂能做得出如此出卖尊严的事情,开口便道:“爹,你说什么呢?我岂能去求他甘奇?他甘奇算得个什么东西?爹,这种话你依旧千万别再说了,说出去不知要被多少人笑话,以后我父子二人,还有何脸面在这村里待下去?”
甘三爷见得儿子如此反应,连忙说道:“对对对,都是爹胡思乱想,我儿有相公之姿,岂能去求一个泼皮无赖?这话往后不说了,不说不说了。”
甘正眼神中带了一些鄙视,看了一眼甘三爷,摇头往书房而去。
甘三爷在门外喊道:“吃茶吗?爹去给你煮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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